黑色龙袍的人静立良久,慢慢走到珠帘后,轻轻抚摸那女子如云的秀发。
“……怎么会这样?我们……为什么不告诉他实情,当年……”女子低声饮泣,已哭得不成语调。
“该来的总会来,告诉他有何用?这是个死结,谁也解不开……唯有走一步是一步吧。”
那个人温柔拥住她,发出悲凉的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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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帝城里另一间馆舍,也有一个穿着袖口绣金龙朝服的贵族男子,刚刚从月神殿归来,和一个银袍束发的青年对坐商谈。
“……如此说来,今日的月神祭上,又是那个人坏了亲王
的好事?”
“这足以证明,魔军的确对夜帝城志在必得。本王更感兴趣的是,看夜帝殷舜华的态度,似乎对那个大魔头颇为偏袒;伏魔岛偏偏选在这种时候,当众揭开柳长倾和夜帝城的种种恩怨,不知有何目的?”
银袍束发的青年坐在下首,略略思忖一阵,忽然问道:
“请恕苏三愚钝,亲王前几日曾经以重金遣人在通往夜帝城的路上,截杀那大魔头,这是何用意?明知道以鹰连十二堡和‘枯叶帘’的实力,根本不足担当重任,魔首冥风也不可能改变计划,白白断送百多条人命,实属多此一举,反而容易引起魔军的警觉。”
皇族男子正把玩案上的金瓶,随手搁在一边。
“是没多大用处,本王也没指望能够阻住此人。既然与魔族的联盟破裂,陷对手于不义,又不会妨碍我方的大事,就让他们多造点杀孽,树敌越多,引起的公愤越大,越对我们有好处,仅此而已。苏三认为不是吗?”
银袍青年不禁默然:
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自古终成霸业的王者,哪一个不是沾满无辜者的鲜血,使用常人难以想象的手段?无数枉死的冤魂,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数字。真正杀人不用刀、铁腕无情,还能打着“公理、正义”的旗号,享受“替天行道”的光环,这才是最令人畏惧的地方!
被称为“亲王”的人见他神情有异,抬头笑道:
“苏三又在悲天悯人了?多行不义必自毙,魔军虽然来势汹汹,然杀戮太重,积怨过深,失尽天下民心,迟早会有正义之师替我们讨伐他们,不足以为虑。至于那魔首冥风,多谋善断,机敏莫测,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比起本王如何?”
银袍青年收敛容色,正色道:
“此人和亲王,都是天纵英明,人中龙凤,可惜命途多舛,锋芒太露;而亲王乃天命所归,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之便。一个是举国之才,可以安邦定国;一个乃王者之象,可以统御天下,还是有区别的。”
皇族男子不置可否地一笑,轻描淡写道:
“或许夜帝城主也和苏三一样……出于爱才之心,存心笼络,故而对此人有意偏袒。根据苏三打听的消息,殷舜华幼年时体弱多病,被名医断言活不过二十岁。而本王所知,夜帝城主的武功修为精深,在江湖上数一数二,与日帝君浩然并立顶级高手之列,甚至超越了风舞阳,为人端庄沉稳,声望颇佳,实在不像短命早夭之人。”
“因为听说,是上一代夜帝耗尽心血,拼上几十年修为才挽回爱子的生命,所以壮年早逝。本代夜帝十五岁即继位,
虽然病体痊愈,许多臣民当时都不甚看好。”苏三公子回答。
穿着绣金龙朝服的身影离开座位,慢慢踱至堂下,凝视堂前的一炉沉香,袅袅轻烟令他的表情越发莫测起来。
“另有一件事……苏三有无察觉那个大魔头,似乎与夜姬王妃也有纠葛?而且,本王已经发现了他武功上的破绽,也许可以趁机擒拿……”
银袍青年并未打搅他的思路,垂首等待片刻,轻声问道:
“尚有半个多月,便是风舞阳与日、夜二帝的约见之期,不知亲王作何打算?
“如果让日、夜二帝发现灵剑之盟总领主的秘密,联合对付本王,将会十分棘手。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既然夜帝不愿与本王合作,最好在九月初九之前,先解决夜帝城,或者让殷舜华无法准时赴会,方有回旋的余地。,要时刻留意魔首冥风的动向!”
那令人仰视的男子立在屏风下,毫不犹豫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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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的夜帝城分外热闹。月圆之夜,月神祭礼过后,人们便纷纷聚集在山脚、酒肆、街头巷尾等地,把酒赏月,分享带来祭神的祭品,纵情歌舞,共聚天伦之乐。大大小小的酒坊、茶楼,均是生意兴隆,顾客盈门,也少不了寻欢作乐的余兴节目。
“醉仙馆”,是夜帝城里最出名的风月场所,号称达官贵人、公子哥儿们的销金窟。单是里头最红牌的十几个花魁,据说每一个都要上百两官银才能请出一见;若要陪酒唱曲、一亲美人芳泽,更不知得豪掷多少银两?这天晚上,听说醉仙馆里新来了一批美艳无双的舞姬,引得无数喜好寻花问柳的登徒浪子们闻风而至,趋之若鹜。
从月神殿出来的易逐尘正觉烦闷,心底的抑郁之情无处发泄,又不愿独自回去馆舍,便到醉仙馆消遣解闷。
一楼的大厅里坐满饮酒的客人,穿红戴绿的少女们像花蝴蝶一样穿梭其中,不时传来阵阵哄笑声。原来是新请回的舞姬在大厅中央登台歌舞,轮番亮相,最为吸引眼球。此等饮酒取乐的方式,名为“cǎi_huā会”,为提高场上的气氛,通常由台下的客人们对看上的舞姬逐一竞价,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