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你无权无势,我才可和你做朋友。信不信由你,机会仅此一次。”张天留下一话,侧了侧身子,望着稍远处被人簇拥而来的人低声道:“她来了。”
婉儿一抬首,顺着张天所望的方向而去,只见一个身着米色显服的女子缓步而来,行走如风,足底生莲,衣袂轻扬,挽着发髻,攒着珠花,耳戴金珠,面色惺忪却让人感觉到心思沉重,顾盼生辉,婀娜而多情,娴静而近乎妖媚。身后跟着零零散散的宫女太监,浩浩荡荡地往这边而来。
婉儿心中一颤,她从未见过这般的阵势,这般傲人的李令月,她甚至在李令月面前有些惭愧,越发感觉到自己的卑微,自惭形秽,摸了摸手腕上的银链,婉儿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像是被重锤狠狠击打了一般来的战栗不已。
李令月……
司马安唇色惨白,红润的脸也立即白皙了下去。无奈地看着身边的太医道:“胡太医,您不能姓胡就胡来一番呀,我这都抽了多少次血了,还是不行?”
胡太医用袖扣擦拭了额前的冷汗,哆嗦着手道:“安公公,胡某从来没有做过这等事情,不如请公公另请高明吧?”
司马安恶寒,睨着胡太医道:“继续!”
狄仁杰站在一边,实在看不下去道:“安公公,若是失血过多,您……”
“住嘴,我自有道理,你,给我喝了——”司马安指着边上盛着药物的碗道,她让太医开了方子,防止狄仁杰注入血清之后气绝身亡,唐代的医学技术已经很发达,再加上司马安现代来的急救常识,应该能够在必要时救狄仁杰一命,他和李令月感染了同样的病毒,自己体内有抗体,既然如此,便抽血清来救李令月,但又怕李令月出了意外,故而先拿狄仁杰来试验。
“胡太医,疼——”司马安咬牙道,“抽了这一次立即送冰库里冻着,待明日我来取,知道了吗,切不可再耽搁了。”
只要放入冰库冻着分裂表层物质,再手工离心分离便可取出血清,找个机会在狄仁杰身上试验,如果成功那便给李令月用上,也不枉自己多次义务献血了。
胡太医又用针扎了司马安一次,立即疼的司马安嗷嗷叫。
“啊!胡太医,你绝!”
☆、夜宴
自打出了掖庭那个小天地以来,上官婉儿见过形形□的人物,原本以为自己见识广了,却不曾想到万千世界自己才得知一叶,断是算不上见多识广的。如今到了宫内政治权利的中心所在,一入那富丽堂皇的大明宫殿,顿觉得周围有无形的压力逼迫而来,压的人差点喘不过气。
她小心翼翼地跟在太平公主右后方,左边是萧景,前方是张天,她们都是出身高贵的人物,志得意满,唯独婉儿在后边显得多余。偷眼往边上观望而去,两侧皆拜访了两列酒席,前排的装饰碗碟较为奢华,后排的位置更多,也稍微简单一些。
李令月的位置自然最靠近天皇天后,上官婉儿局促地跟着她们落座,挨着张天,最左边的是萧景。李令月一进来,文武百官便纷纷阿谀上前行礼拜候,婉儿睨着那琳琅满目的补服,有仙鹤,有麒麟,还有犀牛,锦鸡以及孔雀,无一例外的都是一二品大员,回想起下轿时候在宫门外摆放的桌椅,婉儿顿时明白,四品以下的官员是没有资格入内下席的。
相对于她的震惊,张天和萧景则显得见怪不怪,只是眉头紧紧锁着,心里藏着事。婉儿不能问,只能听,她遥遥地望了一眼天后娘娘空空的位置,回想起那日近在眼前的接触,那个雍容华贵的天后娘娘,眉心似乎也总有解不开的心结。
李令月独酌着小酒,拒绝了暗香温酒的请求,让一股清凉入了喉咙,清醒着不算清醒的脑子。那个人的脸始终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聪慧如李令月,自然明白利弊权衡的道理,于是早上才下定了决心不再理,不再想,不再记挂,不再惦记,但偏此刻最热闹的时候,一杯酒水下肚,便再也忍不住不去想她了。
司马安,从本宫脑袋中滚出去……
“公主——”暗香关心道,“再喝便要醉了。”
“无妨,本宫有分寸。”李令月道,睨了一眼对面空位,方知道李显未到,又感觉到侧边一道炽热目光袭来,李令月却只顾着饮酒不屑一顾,她自然知道那人是谁,敢在众人面前这样的,也只有那不争气的表兄贺兰敏之了。
回想起不久前同武三思的会面,李令月捏紧了手中的杯盏,扶着微微疼着的额头。一个小小伤寒怎也不见好,而且愈发有加重的趋势,难道真的是在宋昭慧房间之中染上了疫症?
那么她呢,她会不会有事?
婉儿无意中发觉张天自入了座以来表情大不稳妥,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坐在贺兰敏之身边的那个美貌女子,那女子纤腰若素,柳眉秀目,瓜子脸面,凝脂肤色,吹弹可破,着一身浅色衣裙,颇为亲昵地倚靠在贺兰边上。
那女子好生眼熟,婉儿心想。
“天皇天后驾到——”一个内侍中气十足的声音喊道,回声浩浩荡荡地在大明宫内回荡,不绝于耳。
在场众人皆起立,毕恭毕敬地转向天皇天后所在。这时候,李令月注意到武三思和李显才匆匆赶到,悄然地没入他们自己的位置。
“众卿家免礼平身。”李治由武则天和太监扶着落座,待武则天也坐下了,众人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之上。
婉儿偷眼瞧去,她从来没有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