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屁的人还背手站着不动如山,何青是受不了了:“可以了可以了,别磕了。”
但何青说话没用,地上跪着的太监还在不停地“奴才该死”和磕头的机械动作。
似乎是实在看的受不了,那人也看不下去,这才道:“行了。”
那太监满心欢喜地抬起头来,额心一块模糊血迹,还有血液从眉心流下来。但让何青一惊的是,那太监不就是那天自己撞了轿子时候的奴才,开庭审问自己的公公?那眼前这人是……?
何青脑子回路很快,又不敢去想,他跟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才……奴才……”
面前的人转过身来,头顶传来一个声音:“哼,现在才察觉。”接着,又将一样东西放到何青面前,何青去接,居然是之前的那块上等的玉佩!
“归你了。”
说完,依旧背着手,往早就为他大开的城门走去,武城门口不知何时左右两边站了两排的官兵,之前在地上磕头的太监恭着身毕恭毕敬地跟在他身后。
何青不敢起身,偷偷抬头看他离开的背影,却在这时,前面的人再次转过身来,何青又赶紧低下头去,远处的人道:“,你今天谁都没遇见过,这块玉佩随时可以拿来还朕,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第 7 章
何青回到城隍庙的时候里面一片的死寂,照道理说,即使再安静也不该是这样的氛围。周围丁点响声也没有,大冬天该有的冷风都给冻结了。
何青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飞也似地冲进早已破败不堪的城隍庙里。
城隍庙里,一起行乞的乞丐都已经裹着干草睡了。何青在黑暗里摸索着找到了阿成为位置,他也已经躺下,身边是程大伯,看程大伯很安静地睡眠,何青心里也放下了十二分的担心。
见程大伯没事,何青也就轻手轻脚找块地方自己睡觉去了,他隐约发现,城隍爷的塑像后面似乎有人,正准备去一看究竟,阿成醒了。
阿成给他解释道,在何青出去的这段时间里,他爹实在撑不住了,就在这个时候,城隍庙里原本以为是个旅人的男子出面为他爹施救。还给何青讲就是这两天每日睡在塑像后面的那个人。现在他爹的病缓下来了,那个施救的人也才刚睡过去。
何青一想,前两天城隍庙里确实多了一个外来的人,当时他也没想太多,毕竟这里没钱住客栈来这里找地方的人很多。但没想到那人居然是个游医,何青心里顿时对他产生了感激之情。想必阿成也跟他一样的想法。
何青找了个草垛,又把自己钻在里面。
他其实是很怕冷的,所以别人身上裹上厚厚的干草就够了,但他喜欢钻里头,让风吹不进来,像个天然的屏障。
今天难道是风太大的缘故何青怎么也睡不着,但之前进来的时候,外头分明没风的。何况今天何青累了一天,又这么晚回来。
何青不由自主地往自己怀里掏了掏,一块翠玉。
他居然看到皇帝了……
出于生活的艰辛,何青最大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可以在朝为官。按这个道理,他今天见到了皇帝应该兴奋才对。而且不论是哪个平民百姓,哪有不激动的?但何青除了睡不着,情绪上却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
那时候知道面前的人是皇帝,何青都几乎忘了自己那时的情绪,说不定还没有就已经跪下去了。站在面前的人高高在上,即便没有坐在那张金銮宝座上,都有挥之不去的威严。
何青忘不了的时候那个人,而是那个时候的自己,跪在那里 ,卑微得像一颗尘埃。
卑微,渺小。这样的词最适合用在像他这样的乞丐身上。全京城乞丐总的至少就有上千人,这样一个庞大却无人问津的队伍,放在那里,活着的时候遭人嫌,死了也遭人嫌。
何青一直很质疑自己,为何会是这样的出身。
何青想想都想笑。
皇帝让他有事可以去找他,殊不知,以何青这样的身份走在武城门前没遭人赶已经是万幸了。如何能走进那些红墙金瓦?
果然,这样的人是他不能高攀的,何青用力地握着手里的玉佩,他在做梦将来干嘛干嘛,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什么在朝为官,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切实际的,他也就只能永远当他的乞丐罢了。
何青将他的手连同手里的玉佩伸出草垛外,用力往外一甩,将玉佩扔了出去。
还是安安待待当他的乞丐吧,不用去理那些事,也不要去给自己任何希望。
第二日,太阳出奇的好。
同何青住在一起的人一大早便出去行乞了。
何青一人蹲在城隍庙破损的台阶前,暖暖的阳光将他整个人生上渡了层金一般,温暖得似乎要将整个人都融化了一样。
大概正对着太阳,光线太强的缘故,何青眯着眼,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世界停止了思考,只剩下暖阳的光辉。
何青身边蹲下个人,和他用同样的姿势蹲在台阶上。
何青侧头去看,对方一身青衣,挺书生气的,很年轻,应该是那个游医。他正和何青一样在享受这份阳光。
何青转回头,没说话,对方也没开口,两人就这样默默地晒着太阳。
何青缓缓闭上眼,一张算不上好看但格外清秀的脸在暖阳下格外熠熠。
人有三六九等,但这份享受上天却毫不吝啬地平均分给每个人身上。
隔了很久,最后何青终于站起身来,往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