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在宫里,娘娘也不至于孤零零的。”怡嫔说罢腼腆笑了笑,“我今儿见了姑娘,说了一车的话,叫姑娘瞧我这人不端稳,存心套近乎似的。我不怕姑娘笑话,也不敢说自个儿不是毛遂自荐,当初娘娘在世时,宫里就数我和娘娘走得最近。如今姑娘进来,我有了伴儿,不怕没人搭理我了。不瞒姑娘,自娘娘归天,我就再没同人说过这么多的话。”
嘤鸣有些意外,“小主的意思是,宫里人都孤立您么?”
怡嫔欲言又止地微笑,“唉,也不是,各宫有各宫的忙处。再说偌大的紫禁城,也不是个个能交心,见了至多点头打个招呼罢了。”
这时松格在外头回话,说:“主子,时候不早了。这会子不筹备起来,万一老佛爷要用,怕交不得差事。”
嘤鸣正愁不好脱身,恰巧松格给解了围,她站起身道:“小主这份心田太难得了,皇后娘娘在天上也会保佑您的。奴才微末之人,若蒙小主不弃,日后愿意陪着小主说说话。今儿时候差不多了,倒要先走一步,回去为老佛爷预备夜里的膳食。”
怡嫔嗳了声,“伺候老佛爷要紧,姑娘忙吧,等有了闲暇咱们再说话。”
嘤鸣蹲了个安,却行退出了临溪亭。
回去的路上松格还在说:“这位怡嫔娘娘若真和皇后娘娘走得近,那也是个好心的人。”
嘤鸣轻牵了下唇角,“我每年入宫两回,从未听娘娘提起过这位怡嫔。娘娘是什么人呢,咱们自小和她厮混大的,她待你掏心挖肺。半路上遇见的,得是历过生死她才能同你交心。既交心,她就忍不住要给我引荐,我没见过她,那就不是前四年有的交情。经年累月的感情有时候都不见得可信,临走拜见过两回,了不起是底下嫔妃请安,何谈深交。”
松格听得一愣一愣的,“主子,您要是个爷们儿,能升堂审案子。”
嘤鸣笑着接过她手里的荷叶举起来,挡住西晒,“老爷儿真厉害,都快平西了,还有余威呢。你记好了,宫里人的话,只能听一半儿。像她说的种种,不过是叫我心里不痛快罢了。但凡是个有气性儿的,不痛快了就要上脸,咱们天天在老佛爷跟前转,上了脸还得了?”
松格点头不迭,“她还想挑唆您和万岁爷,叫您不待见万岁爷。”
嘤鸣皱着眉,笑容有点垮塌。心说这个并不用她挑唆,她本来就和皇帝不对付。不过那些做妃嫔的,见着了一个有可能成为她们主子的人,自然处处提防。最好再来一个不受宠的皇后,群龙无首,各自称王,这样的日子才是人过的日子。
她不耐烦应付,女人堆儿里是非多,“往后咱们见了那些小主就绕着走,实在不成可以不出慈宁宫。”一面说一面摆弄荷叶,等进了大宫门,就又是一脸笑模样了。
做粥,这个她最拿手。把粳米洗净了,硬炖非得炖烂才入味儿,要节省时间,可以先拿石臼杵得碎一些。这么一边炖煮一边搅拌,差不多的时候加冰糖,撕碎了荷叶盖上去闷上两盏茶工夫,等揭开荷叶,那粥通体碧绿,光闻味儿就清香扑鼻。
嘤鸣在小厨房忙活,太皇太后为了等她那碗粥,后来就没再进小食。
老太太背靠锦垫问米嬷嬷,“瞧着精神头儿,这会子还好?”
米嬷嬷说好,“在灶上活蹦乱跳的,这姑娘真是难得,那样人家出来的,一点儿不娇气。先头吐得跟什么似的,到底年轻,缓和一会儿就好了。依奴才看,再没什么可挑拣的了,老佛爷说呢?”
“真个儿……”太皇太后摇头,“皇帝这么给人小鞋穿,不怕叫人笑话。”
“笑话什么的。”米嬷嬷笑道,“万岁爷金銮殿里乾坤独断,回来了是在自己家里头。嘤姑娘往后是枕边人,两人就是闹一闹,也是小夫妻间的事儿,谁还能传出去不成?帝后本是一体,嘤姑娘跟前使性子,嘤姑娘自然忍耐他。您瞧见万岁爷和旁的妃嫔使过性子没有?宫里个个儿谁不敬畏他?”
太皇太后发现这是个很有说服力的论证,“这么看来,嘤鸣是个有造化的。”
米嬷嬷说可不是,“您就放宽心吧,他们闹腾是他们的事儿,您擎等着喝您的荷叶粥就是了。”
才说完,南窗底下有人影过来。天要黑不黑的,檐下上了灯笼,那剪影投在桃花纸上,像一幅上好的仕女画。门上竹帘打起来,嘤鸣拿青瓷碟儿托着荷叶边的青瓷碗,蹲了个安说:“老佛爷,尝尝奴才的手艺吧。奴才没法子和宫里御厨比,就是民间的口味,若老佛爷吃得好,夸夸奴才就成了。”
她善于讨巧,一句一句很有姑娘的娇憨,太皇太后就吃她这一套。忙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