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的笔,容不下我。”徐启墨感受着身后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受着他在明亭面前永远摆脱不了的渺小和狼狈,感受着内心有如文火慢炖的焦灼和渐渐成灰的黯然,“我自拜你为师的那一天起就想着有一天要超过你,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不纯粹的,所以永远在承受追你不及的自卑和挫败,难以享受文字本身,自然就写得越来越糟,如此恶性循环,我有时会想,我是不是根本就不适合写作?”
明亭的目光落在手中漆黑的皮带上,接着落在徐启墨伤痕累累的臀腿之处:“也好,我也想听,写作给你带去那么多痛苦,你为什么还要写作?”
“因为我就是想!”徐启墨突然爆发了,“我有很多yù_wàng无处宣泄和表达,除了写作这一条路,我几乎无路可走!明亭!逼出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徐启墨吼完这一句,大脑嗡鸣一片,几乎脱了力。
他选择用写作来表达自己,却在这条路上渐渐把自己丢掉,他中途离开想要去寻另一条路,最终发现兜兜转转,脚下的路始终就只有一条。
多好笑,徐启墨沮丧地想着,他这般没有风度地对着明亭大吼大叫,无非是因为他终于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明亭突然俯下身,把徐启墨从地上拉起来,吩咐:“把裤子穿上。”
徐启墨不明所以,皱着眉头将一身伤痕用衣物掩去,愣愣地接过明亭递给他的纸巾拭去汗意和眼泪,被明亭拉到沙发上坐下。
明亭手压在差点一下子蹦起来的徐启墨的肩上,等到徐启墨一脸通红地坐定了,转到他身边拿起茶几上的笔电,坐下来调出了一篇文档。徐启墨一脸莫名,眼巴巴地看向电脑屏幕,看到的是自己写下的第一篇文。二十万字里,旁边标红的批注也密密麻麻,有些是他自己的批注,有些是明亭的。
明亭把鼠标塞到徐启墨手里:“这篇文是你最早写成的一篇文。”
徐启墨无意识地滑着鼠标的滚轮,看着一行行的文字从他眼前滑过去。他还记得这篇文刚开头的时候,他一遍一遍地修改着他觉得不自然的词句,要反复斟酌思考许久后才定稿。最开始他没有名气,连载的时候根本没有什么评论和关注,但他那时候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这个初生的故事上面,那是他写作人生里,唯一的,单纯享受写作的,心无杂念的一段时间。
尽管这些文字现在看起来无比幼稚——
徐启墨表情有些尴尬地看着文档,听得明亭在他耳边慢慢说:“你因为什么写文?因为你觉得自己有才能,觉得文字偏爱你。我知道你这两年踌躇过无数回,现在却仍是站在这里,是因为你发现你写文着字时会有成就感,而这成就感是你在生活中做别的事情所替代不了的。”
“而我不止一次命令你止步,是想让你搞清楚,把写作当成圣域的是你,所以你无法在为了获得成就感写作的时候心安理得,背负着枷锁写作又无异于自我绑架。你一面关心销量和读者,一面又无法原谅自己——你是个很向往自由的人,如果照你的势头再走下去是牢笼,你还要去吗?”
第7章 【7】
明亭的这段话,说得不疾不徐,徐启墨连言语都忘了,坐在那里感觉过去了一个世纪。
在这一个世纪里,徐启墨无意识地翻着眼前的文档,顺便把他仅存不多的思考的能力当作榨汁般挤了又挤,才终于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你还是打我吧,不然,我这心里太难受了。”
明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目光冷酷:“你因为过不去自己的坎,所以跑到我这来讨打,这种变相逃避的事,几年前你也做了许多次了。几年后我没有兴趣再跟你废这个力气,也没有打你一顿,换得了我的宽恕,就能把问题解决的道理。”
徐启墨极不适应这样的话,难堪地偏了偏头。
若说两年前的明亭作为老师尚且不忍逼他太过,现在的明亭就如同出了鞘的匕首,一刀切入骨肉,令他无可转圜。
他不知道这两年里明亭经历了什么,才令得身旁这个原本尚余温和的人,变得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而他在经历了两年的空白之后,猝不及防地承受着这个理性到残忍的明亭的诘问和拷打,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他感觉痛彻心扉,却无处遁形。
徐启墨觉得在这场对峙中有些喘不过来气了,若不是那根名为自尊的神经还绷着,强撑着摆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他丝毫不怀疑自己在下一秒就会跪在明亭面前痛哭流涕。
为了避免这一修罗场情状的发生,徐启墨抱着笔电,放松了身子靠在沙发的扶手上,状似随意地转移话题:“我一直不明白,老师就没有在这条路上跌过跟头吗?”
明亭深深地望着他,直到徐启墨又一次身体僵硬,汗流浃背时,才转过视线,神色淡淡地拿过徐启墨怀里抱着的电脑:“我自中学开始,就一直在写东西。那时候年少轻狂,看不惯很多事情,思来想去我别的什么也不会,只能靠笔来平难鸣之事。”
徐启墨不曾想还能听到这一番话语,“难鸣”二字乍一灌入耳中,便如同振聋发聩,懒懒散散的姿态不知不觉绷紧了,只觉得心口被揪得发痒发疼。
“一路写到现在,手里的笔曾成为我刺向别人的匕首,手里持着的护盾,谋生的工具,压力的源头……”明亭语气平静地叙述着,“我因为它看到了更广阔的天地,获得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