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孤独的闯入者。
这么多人,只有他在局中。
在场的其他人都是局外人,只有他困囿局中——不,或许还有一个局中人,站在他的背后,一样挪不开脚步了。
薛延慢慢地走进去。
先是秋毅,现在是秋伯,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先是儿子莫名其妙地去了,一个传统到极点的老人为了能够给自己的儿子讨回公道不惜将自己儿子的尸体送去解剖,不惜自己站在最高的楼顶上用生命相威胁,他已经得到了有关部门的承诺,很快就要出结果,现在却发生这种事?
哈……
这个世界,真的是病了。
姜笑川想要往前走两步,可是他发现自己的腿是完全僵硬的,一步也迈不开。
这一件看似普通的交通肇事案,也许会带给姜笑川无尽的麻烦。
之前容氏一案还没来得及平息下去,现在容氏一案受害者的父亲竟然死于车祸,这无法不让人关注。
这些事情,都是冲着姜笑川来的,他感觉得到。
他们不想他查这件事情——他们也不想秋伯手里拿着的一些东西被发现。
也许……那些丢失的东西就是真相。
薛延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里,姜笑川站的这个角度能够看到薛延弯了腰,俯身牵着那沾血的白布,慢慢地拉开……
他忽然之间再也看不下去,那双腿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了力气,竟然强行走到了外面去。
头顶的天还是那样蓝。
姜笑川的手机震动起来,他反应有些迟钝,过了一会儿才接起了电话。
“姜市长,秋毅父亲的事情不是我做的。我知道我在出事之后打电话给你特意解释这件事可能会让你认为我是在欲盖弥彰,不过我容少白还不至于对一个孤老人下手。我有比那个更完美的解决方案。”
容少白的声音听起来是如此遥远,姜笑川看着天,淡淡道:“秋伯死了。”
然后他没说话了,那边的容少白也沉默,很久没说话。
姜笑川挂了电话,他无法知道电话那头的容少白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也不想知道。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容少白是什么样的人姜笑川也是有了解的。
他坏没坏到那个地步,不需要用什么来说,口头上的话不会有用,他需要的是证据。
是不是容少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藏在阴暗处的人还要做些什么。
姜笑川忽然想起自己问过中纪委书记章青的那句话——你后悔选择官场吗?
章青说,我从不后悔选择正义。
那个时候姜笑川没能接上这句话,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可以了,选择正义,有时候是很傻气的事情,可是真正下了这个决心的时候,你会发现一切都是那么简单。
就让他,彻彻底底这样傻气一回吧。
他看着自己手机上的通话记录,终于翻出了电话本,看着上面的一个电话号码,却没有拨出去,重新收起了手机。
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倒要看看,这些人还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第24章
谁也想不到秋伯这样的小人物的死会为成州的政局带来巨大的变化,就连姜笑川自己也没有事先的心理准备。
因为秋伯在最不该出事的时候出事了,中纪委的人现在还在视察下面市委市政的工作情况,而秋伯又曾经是上访者,现在竟然莫名其妙地死了,看惯了世情的中纪委的纪检工作者们很敏感地关注着整件事情,尤其是连城。
所以那天晚上回去,姜笑川接到了连城的电话。
接起电话的时候他还在想,连城有没有收到他的自检信。
薛延还在为秋伯处理后事,有很多事情需要忙。
姜笑川并不介意自己的事情被推后,想起自检信的事情其实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姜市长,晚上好。”
“连副处,有什么事吗?”姜笑川其实猜到他要问什么,今天发生的事情看起来小,可是影响却很大,很多人躲在一边等着看他的笑话。
然而别人越是想要看他的笑话,他就越不能让他们看。说白了姜笑川也就是个倔脾气,没有认清某些理儿的时候能够和稀泥就这样糊糊涂涂地过去了,可是真正认准了,就会毫不犹豫地走下去,尽管路上会遇到艰难险阻,也许会迷茫,可是却不会因为这样的困难就屈服于那些还没露脸的妖魔鬼怪。
连城也不知道是在哪里,他那边很安静,姜笑川甚至能够听到静电兹兹地响着的细小声音,这样的夜,未免安静都让人心跳。连城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我上午才找了姜市长,下午就出了这事儿,不觉得太巧吗?”
他们都知道“这事儿”指的是什么事儿。
姜笑川沉默了一会儿,拉开了自己房间的窗帘,看着外面的夜景,说道:“我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过任何人,至于原因——我想以后你会知道的。”
大约……连城还没收到那封自检信吧?
就在姜笑川这样想的时候,连城却说:“我知道你不怎么可能将这个消息告诉一些人,因为我收到了你的自检信。不过不排除你对亲密的人说过这些事……”
姜笑川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摇头:“不说我跟你之间的私下会面,就是自检信的事情,除了薛延也没人知道了。”
于是连城那边也沉默了一会儿,如果不是姜笑川和他这边的消息出了问题,那整件事情就更加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