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放下了,竟然睡得沉。
一弦弯月高悬暗色冷空,杲杲银光照开墨黑色的云,突兀的让人有些几分寒心。
灰白色的雾气慢慢从地上升起聚集,慢慢沉叠,浓厚得像是要滴出水一般,淹没了整片幽暗诡秘的山林,淹没了沉睡的两人,淹没了不停啸叫的黑色骏马。
“赫!”顾非文猛地被惊醒,睁眼却发现身边的越江不见了,马也不见了,周围全都是绵绵的白雾,抬手一看,连面前的手掌都是若隐若现。
奇怪的雾气让他呼吸急促,目光惊惧,非文的声调也不免得有些颤抖,“越江,越江!”
声音也像是融入了雾气之中,并没有传荡太远。
顾非文着急地用双手摸索四周的东西,却没有发现任何事物,就连地面也只有泥土,连野草或者石头都没有,干净得有些吓人。
怎么办?怎么办?顾非文心急火燎,又喊了几声越江,但还是没有一丝回应。
让人忧恐的雾气缭绕不散,周围一片白茫茫,总觉得危机四伏,不知道会从哪里窜出恐怖的爪牙,把自己拖走。
顾非文心惊胆战地站了一会,冰冷的汗水滴滴答答,连底衣都被濡湿了,空气似乎也被雾气隔绝了,呼吸变得困难无比。
不行,不能死在这里!
他用袖子擦擦脸上的汗水,面色虽然还是带着恐惧,但已然多了几分坚定。非文干脆闭上双眼,心里默念那些熟练于心的心法秘诀,直到呼吸畅快了,才踏出步伐。
一步,两步......笔直走了五步,顾非文都没有碰到任何东西,他强迫自己镇定,继续闭眼走路,融入了雾气之中。
像是走了一天一夜,根本就无法计算时间的长短,脚步虚浮。即便如此,顾非文还是发现了一丝异样,身边的雾气像是淡薄了一些,不像原来那般如同要把人淹没了般的浑厚,反而有些像半月堡的清晨薄雾,柔和了厨房飘出的炊烟,浅薄地飘在半月堡的上空。
那是一副多美的画面,半月岭蜿蜒不绝,岭尖缠在雾气当中,如同伸入仙人之地,缥缈仙灵,春时如同玉中的羊脂白,冬时如同山上铺了一层白色雪雨雾,美轮美奂。
顾非文的步履不免得变得轻快了些,虽然那些画面一去不复返,但他还有越江。
没错,越江,越江......
最后一步,顾非文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山林的边缘。
阳光毫不吝啬地撒在身上,温暖了冰冷的身体,顾非文大大地舒了口气,张开双臂感受宛如经过重生后的一切。
顾非文转头,背后的山林也不再充盈着浓密的雾气,阳光穿过树隙洒射进去,变得生机勃勃。
还要找到越江!顾非文正想迈步回去的时候,却被一个清冷的声音叫住了。
回头一看,顾非文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
“非文!非文!”越江高声疾呼,“非文,你在哪里!”
越江一边喊,一边不停地挥手驱散雾气,无奈雾气就像是定在了空中一般,怎么也散不开,反而是越来越绵密。
极端的恐惧感不停袭击,越江担心顾非文不知道会不会遇上了什么坏事,偏偏这奇怪的雾气也散不去,连路都看不清楚,别说是非文的身影了。
“非文!”越江一边摸索着路一边喊,他认为这雾气总能走出去的,虽然目前没有任何进展,。
厚重的雾气像是把人拉入了一个没有尽头的深潭,不知道走了多久,四周还是白色的浓雾,越江急促地喘气,雾气像是会随着呼吸进入身体,难受极了。
害怕失去的担忧在心中越演越烈,不能重蹈覆辙,不能让非文离开也不允许他离开!
只是坚定的意志却没有敌过虚软的脚步,勉强走了几步,越江已经大汗淋漓,身体像是被吸取了精气,连一点内力都使不出来,只能倒坐在地上。
人在这个时候总是容易脆弱,越江艰难地苦笑了几声,索性躺倒在地。眼前的雾气像是聚集成了两个人影,虽然模糊不清,但他很熟悉也很确定,那是他的爹娘。
爹爹还是那般严肃,会皱着眉毛严厉地教训他的调皮,但往往过后就会给他买一些小玩意,跟他说一夜的道理人情。
而温柔的娘亲,一直都是那般温柔可人,在他挨打了后,会细心地上药,小心的呵护,他还记得每次送娘一束普通的野花,也能让她绽开美丽的笑容。
那些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他不再是爹娘怀中那个备受呵护的小娃娃。
家破人亡,就是最贴切的形容。
只是他越江还是那般无用,那个大汉说得不错,他确实是缩头乌龟,一个连拿起刀报家破人亡之仇都不敢的懦夫。
歇斯底里的笑容回转在越江脸上,他甚至笑出了泪,他笑自己的软弱,笑自己的无能。
他不配,不配做爹娘的孩子,多年的教诲,竟然教出了他这个无用之人...
浓雾开始聚集,两个模糊的人影也消散了,隐隐的,有几声熟悉的呼唤传入越江的耳朵。
越江踉跄地起身,疑惑地看着四周,“非文?非文是你吗?”
没有人回应,还是浓稠得像是能滴水的白雾,越江又喊了几声,依旧,毫无变化。
呵...
是幻觉,竟然已经出现了幻觉,我已经是濒死之人了吗?
越江凝望着雾气,渐渐出神......
作者有话要说: 即使是坚强的男人也会容易受伤吧???
算是给大家打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