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烟,周到之处让人如沐春风。
谢昀啜了口茶,见沁芳要回身开门,不紧不慢地问她:“沁芳姐姐去请你家少爷?”
沁芳点头道:“是的,少爷小姐稍等,我去去就回,若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一并和我说了,我去安排。”
谢昀看向冉念烟:“我都好的,听冉小姐的吧。”
沁芳笑了,“您不晓得我们家这位表小姐的性子,最是少言寡语,什么都喜欢,又什么都不喜欢,行了,我知道了,你们都是好性情的人,干脆叫泰哥儿过来出主意吧,有他的地方没有不热闹的!”
说完,她转身退了出去,合上两扇槅扇。
暖阁里只剩下冉念烟和谢昀,一下子静的出奇,隔壁大人们的欢声笑语隐约传来,更显出此处尴尬地静默。
谢昀听了沁芳的话,不免对眼前的小姑娘感到新奇。谢家也是大家族,同龄的堂姐妹、表姐妹一只手数不清,可像冉念烟这么安静的,谢昀还是第一次见。
只见她头上是细巧的珍珠簪子和轻软的发带,借着窗间洒落的阳光看去,小巧的脸上有层细细的绒毛,明亮的眸子里蕴着一点光,似乎是察觉到被人注视,转头毫不怯懦地看向他。
一向以君子自律的谢昀蓦地收回视线,脸腾地红了,不知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古人说的登徒子一般被人抓住现形,可明明只是看看她而已,怎生就突然害羞起来!
大概是因为今早姐姐谢寻芳那一串不着边际的话吧,说他要去看未来的新娘子。
谢昀又喝了一口茶水,才大着胆子问道:“冉小姐今年芳龄?”
冉念烟很少被这样连着姓氏称呼过,又见他束手束脚的样子和方才在大人面前的从容自若大相径庭,不免笑了,道:“转过年去就七岁了。”
真是很少见到这么礼貌又单纯的人。
这些大家族里出来的孩子,礼仪周到的难免沾染大人身上的官场习气,少了赤子的天真,可那些一味天真的都是被宠溺坏了的,根基已败,将来难有大作为。
谢昀就像一枚浑然的璞玉,怀德不显,蕴玉其内。
“我比小姐虚长四岁,转过年去就十一了。”谢昀道,“咱们曾经见过的,冉小姐可还记得。”
还没等冉念烟开口,他就像唯恐她说不记得似的,又解释道:“就是今天春夏,在我们府上的莺啼晓,冉小姐和柔则姐姐一起过来,是楚国公府的丰则兄引荐的。”
他话一出口,才觉得叫徐柔则姐姐,却称冉念烟为小姐,似乎显得厚此薄彼。
“莺啼晓?”冉念烟疑惑道。
谢昀笑道:“就是我们家一处水榭的名字,因榭字犯了我家的姓氏,故而只称名字。”
冉念烟道:“谢三公子这么和气的人,我当然记得,只是‘莺啼晓’这三个字有何典故。”
谢昀道:“是我祖父取的名字,那里背靠着一排杨柳,清晨时时有成对的莺燕,叫声清脆悦耳,上次是错过了,等以后我常常带你去。”
他的脸忽然又红起来,试问他们非亲非故,怎么就能常常带她去自己家,还不是成婚后的事。
幸而冉念烟只是含笑点头,应该没听出他的言下之意。
门外响起一串脚步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迭声的“表妹和谢世兄在哪”,一听言语里的热情劲儿就知道是徐泰则到了。
果然如沁芳所说,徐泰则所到之处,焉有不热闹的?
谢昀起身去迎他,只见他一身大红贴里袍,衣襟上还系着一串金绿碧玺十八子佛珠,两人见过礼,徐泰则就一步三跳地跑到冉念烟身边,拍拍手,叫小厮把事先准备好的一只包袱拿过来。
再看随后进门的徐安则,此时虽已除了服,却还是素淡的深青直裰,头上是素银,一望便知是他那形如槁木的孀居寡母帮他打点的衣着。
徐安则一见谢昀,就把前些天读论语时的疑问提出来和他讨论,谢昀侃侃而谈,一旁的徐泰则托着下巴眉头直皱。
“咱们好不容易聚一聚,怎么尽说这些无趣的,快来看我和表妹下棋,上次输了一盘,这次看我杀回十局!”
原来,他带来的包袱正是一只围棋盘、两盒黑白云子,徐泰则不是不聪明,只是心思都花在博戏上,在同龄人中,他的棋力已算得上是佼佼者。
可惜冉念烟的棋路是谢暄教的,谢暄曾经用棋道教她理解天下之道,棋盘便是天下,所谓金角银边草肚皮,四角即是关陇、山东、江南、川蜀,四边即是三晋、齐鲁、江淮、两湖,腹地则是中原。中原虽重要,却是四战之地,不如把持住四角的任意一处,进可攻,退可守,为君者,也要首先遏制这四个地方的军阀。
正是这番高瞻远瞩将她的棋艺同徐泰则区别开来,不过百手,胜负已定,徐泰则急得满头大汗,观棋的人也是聚精会神,谢昀却暗暗疑惑,怎么这位冉家小姐的路数和大哥有几分相似?
末了,徐泰则将黑棋一扔,大笑道:“又输给你了,下次再战!只是你有什么好棋谱可不许瞒着我,我拿前儿得的《弈理指归》和你换。”
冉念烟笑道:“哪有什么棋谱,不过是侥幸赢了一场,下次奉陪。”
槅扇又被推开,沁芳走进来叫他们去正房,四个孩子跟着去了,徐安则悄悄对徐泰则道:“怎么不见宝则?”
徐泰则赶紧捂住他的嘴,轻声道:“上次宝则害大哥挨了一顿好打,大伯父和郡主生了好几天的气,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