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男人生娃儿,都是用性命去拼的,着紧些谨慎些,总会没错。坦白讲,嫂嫂能在此处养胎,妾身感觉又荣幸,又欢喜。”
唐琬道:“劳烦你了。可子勇子仁,他俩从大老远看到嫂嫂,转身就跑,委实……”
她还以为自己是何方妖孽了。
候氏“卟嗤”一声笑了,“这就对了!大哥与士衎就是要这成效。嫂嫂您心里莫介怀,想想一切都是为了能顺顺利利生下您的亲生骨肉,就舒坦了。”
唐琬想想,候氏所言在理。她怀孕不易,况且又只剩不到三年的阳寿,这一胎若有个意外,恐怕来不及再怀了。
唐琬握过候氏的手,“那你得跟子勇子仁解释,待大伯娘生完娃儿,定会与他们亲近。”
候氏应道:“好。”
过了几天,范氏竟与唐夫人笑呵呵的一同出现在临安赵宅门前,唐夫人身边还跟着周树宝。
范氏说,她可是揣着绍兴赵府上下的祝福来临安的。赵太夫人年纪大了,暂时不宜远行,赵老爷要打理事务,赵士礽要留家中看管小侄儿小侄女,“所以由二娘来了。”
她把前往临安的事告知了亲家唐府,唐夫人随即以行动和应。周树宝得知唐琬终于有喜,也壮着胆子求唐夫人带上他。
女儿嫁过两次,前前后后七八年,被休过,死过,如今有喜,唐夫人当真乐坏了。
她握着女儿的手,又忍不住哭了一阵,“苍天终有眼,娘亲的好女儿苦尽甘来!”
唐琬边轻抚娘亲后背,边无声安慰。她瞧瞧旁边只笑不语的周树宝,亦冲他笑了笑。
他们的心绪,前所未有的宽怀、安宁与踏实。过往吃过的苦头,受过的气,有过的神伤,统统不外如是了。
唐夫人又道,唐府本就做着在临安操办买卖的绸缪,如今女儿在临安养胎,遂在赵宅附近置了一所别院。
“琬儿,你跟士程商量一下,要否搬去唐府别院小住?娘亲在那边,绝不怠慢你。”
唐夫人认为,此临安赵宅始终比绍兴赵府小,人却不少,那自是不如绍兴赵府舒适。
“不好。女儿乃赵府的人,有喜了还跑到娘家别院呆着,会招人话柄。”
唐夫人明白道理,遂不勉强。
也不晓得是谁把唐琬有喜的消息传了出去,临安城内好些与绍兴赵府有交情的,甚至宫里的,以及即便远在绍兴的士绅世族,竟也纷纷往临安赵宅给她送来贺礼与补品。
想当年,唐琬被陆游所休,与赵士程成婚多年一直无子,接着又起死回生,一连串曲折离奇的经历早已被绍兴百姓编成有声有色的传奇故事。眼下唐琬有喜,遂又替这个故事添上浓重的一笔。绍兴百姓津津乐道,那赵府的赵世嫡孙媳妇呀,终于熬出头了!
“嘿,这一回,可不气死陆府!要知道,那赵少夫人,比这陆三夫人,好这么多倍!”说话者比了比五根手指。
“老夫认为,赵少夫人许是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所以一直无子,如今把不干净的东西灭掉了,娃儿自然就来了!”
“对对,听说她在临安落湖了,就是传说湖底有蛟龙的蛟湖。说不定,蛟龙给她送子了!”
“一派胡言!赵府一直寻宫里的御医替她治病。想想呀,宫里的御医,什么病治不好?不能生也变成能生了!打赌,三年抱两!”
曾经的绍兴反面教材,先是变成传奇,再是成为人人羡慕的夸谈对象,众人皆道,赵少夫人此生无憾了。
陆游一个人静立于绍兴翠湖岸边,听着身后过往的百姓有一句没一句地对唐琬议论纷纷,心中百感交集。
她到底有喜了,然而娃儿的爹不是他。
她到底是无子还是有子?为何与他一起时,久久不孕?倘若她当年能怀孕,他俩又何需走到如斯田地?
触景伤情。他念起往日与她游玩翠湖的种种,还有元宵佳节那夜,于岭水岸边与她相逢。唐琬的音容笑貌,如海市蜃楼般在他眼前一一划过,直至赵士程的形象突然横进他的记忆之中。
陆游握了握头,抚额摇了摇头。罢了罢了,莫再多想。
如今的小琬已非昔日的小琬,他再多想亦无用。一个另娶,一个另嫁,皆生儿育女,鲜再交集,定局已成。
唉,他需派人送贺礼到赵府吗?抑或送至临安?还是亲手写副祝词?许是他亲自到临安一趟,当面恭喜她与德甫,方更显诚意?
陆游苦笑,迈着沉重的步子转身,却忽然不知该往何方走了。
另外,亦有好事之徒,不怀好意的跟陆老夫人道,她的前儿媳跟人家赵府有喜了。
陆老夫人虽然惊讶,但她不想给外人看笑话,遂笑吟吟地说着恭喜,还提起在白龙寺碰见唐琬与赵士程拜佛求子,感叹白龙寺的灵验。她还放话要遣人送礼到赵府以及临安的赵宅,以示恭贺。
想看热闹的人自讨没趣,遂讪讪而退。而白龙寺求子灵验的传闻亦变得更广为人知了。
唐琬有喜的话题,在绍兴沸沸扬扬的热闹了将近一个月,才有消停的迹像。
范氏还得操心赵士礽的婚事,那天来了临安,仅逗留了数日,便回绍兴了。
唐夫人闲着,遂一直留在临安,隔三差五就带着周树宝到赵宅看女儿。
日子如此安宁度过,眨眼又到每年的清明时节。
赵士程与赵士衎不得不回绍兴,参与祭祖。赵士程本不放心留下唐琬,考虑过让她随他一同回绍兴。可她胎儿未够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