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梁上架着老花镜,一手拿着遥控器,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床面。电视里传来京剧唱腔,他便随那声音微微摇晃着头。
陶安叫了声“爸爸”,过去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陶煊恒点点头,轻轻拍了拍她放在床上的手,“担心了?”
“您说呢?”陶安握住父亲的大掌,轻轻磨蹭着,带点撒娇的意味。
“老毛病,没什么大事。”陶煊恒呵呵一笑,眼角挤出深深的皱纹。他两鬓斑白,笑容却是安宁而安详的。
陶安看得一阵难过,低下头不说话了。
可其实她有很多话想说的,父女之间的嫌隙并未完全消弭,而今陶安虽然亲近父亲,但很多话却依然无法说出口。
可陶煊恒却像是懂得她的想法,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你这孩子……从小到大就是没心没肺的,现在倒是心重了。你看我能有什么事,就算真出了事儿,有你沈叔在还不放心?”
陶安的眼眶更红了,有层薄薄的水光在眼里积蓄。
陶煊恒笑出来,刻意去逗她,“哎哟我老陶家的爱哭鬼喂……瞧瞧,脸都要哭花了,那可就不好看了啊。哎,绪燃啊……你这媳妇儿真折腾人,怎么哭起来还没完没了的了?”
叶绪燃心知他在说笑,站在陶安身后没说话。
陶安抬手抹了把眼泪,红着眼瞪如今老顽童一般的父亲。
“行啦,我知道你这是担心我,但是你瞧我这老头子现在不还好好的么。时间也不早了,你和小叶明儿都是要上班的人,就先回去吧,成不?”陶煊恒说。
陶安自然不愿意,叶绪燃也没说什么。
陶煊恒见状,浓眉一皱,语气也强硬起来,眼看着是要真生气了。恰时刘阿姨从门外进来,见状也和着陶老劝了几句,“老爷子也是怕你们在这儿睡不好,明儿多耽误事儿啊。放心吧,这有我看着,总不会出什么乱子。安安,你总不能不相信刘阿姨吧?”
刘阿姨这番话说的在情在理,陶安踌躇了一会儿,终是同意了。
又陪老爷子说了会儿话,她才和叶绪燃离开。
车里,陶安靠在椅背上半阖着眼休息,叶绪燃借着从外透进来的光看了她一眼,眸微微一深。他一打方向盘,并未回家,而是改道去了别处。
一路上陶安都在半梦半醒中度过,等叶绪燃叫醒她,她眼里还带着深深的茫然和困倦。
陶安朝窗外看了一眼,暖橘色的光落进她眼中,“没回家?这是哪儿……”
“下车,带你吃点东西。”他说着,率先打开了车门。
陶安一懵,紧跟着打开车门下去,对他道:“大晚上……吃什么啊。”
叶绪燃不答,只牵了她的手往车前的一处小小的院落走去。进了大门,里面还有一进门,两边种着树,夜色下树影浮动,送来淡淡的草木之气。
等进了店里,有人过来招待,“叶先生,里面请。”
直到叶绪燃点完餐,陶安还有点懵。
叶绪燃静静瞥她一眼,“怎么了?”
“不是啊……咱们不是要回家嘛。”陶安道。
“晚饭吃饱了?”他不答反问。
陶安抿起唇,好吧,其实没有。沈院环境再怎么好,还是个医院,更何况陶老还病着,陶安哪有心思吃饭。随便扒了两口,味同嚼蜡,便放下不吃了。
他竟是不动声色地将这些都看在了眼里。
陶安叹出一口气,“好吧……你点了什么?”
“乌冬面。”
“哎……”
叶绪燃抬眉看她一眼,“不喜欢?”
陶安摇摇头,没说话。
“你会喜欢的。”他淡淡说,声音沉稳而笃定,眸光落在她脸上,在暖橘的光线里显得格外温柔。
面很快上来,冒着袅袅热气,模糊了面前人的眼。
这家店的乌冬面做得极为地道,汤汁都是高火慢炖,分量也足,故叶绪燃只要了一碗面,另向店家要了两个瓷碗。
叶绪燃夹了两筷子面在碗里,又淋上滚热的汤汁,这才递给她。
乌冬面面条劲道,汤水格外鲜美,这令一晚上都没什么胃口的陶安有些吃惊,她细细喝完汤勺里的汤,眯起眸子,脸上有丝餍足。
“你怎么知道的这儿”她问他,毕竟这地方似乎挺偏僻的。
许是气氛太过温馨,他脑海中绷了一晚上的弦也松了下来。衬衫解了两颗纽扣,他单手撑着头,看着她的眸里波光流转。
陶安轻咳一声,莫名被他看得有些耳热。
“这b城哪还有我不知道的地儿啊。”他笑意松散,说这话的时候下颌微抬,声音低哑慵懒,特别像城里头fēng_liú的公子哥儿。他原来,就有这样的气质。那是一种随意的慵懒和潇洒,是天生从骨子里带来的。
“喜欢?”他又问。
陶安点点头,说:“我小时候虽然跟着院里的朋友到处跑着玩,长大以后就很少在b城了。老城区那片快要拆了,想想还是挺舍不得的……”
“我出国前,去那儿呆过一阵子。”叶绪燃说。
“恩?”
“没原因,就突然来的念头。可能想着要好几年不回来了,我得好好看看这个城市。”
陶安点点头,似有所感。
她也曾有过相似的想法,在即将去法国前。
话题就这样不知怎么拐到两人在国外留学时的岁月。叶绪燃低垂着眉眼,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说出口的话却让陶安有些惊诧。
“那段日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