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管。借我三千城管,复我浩荡中华。
仙鹤模模糊糊地想着,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沉默而嘈杂的环境中,他开口:“你以前不是当兵的吗?”
武汉轻轻笑着拍了拍他,道:“真是苕伢。以前我还有八千湖北新军呢。”
仙鹤把头扭向窗外,不再开口说话。掌心的温度还残留在头发上,可是被车窗外的风一吹,也淡淡远去了,留下遥远而甜蜜的气味,和少年时代一样,一去不复返。
收音机里的鹦鹉还在耐心地不断接听着各种电话,大部分是骚扰电话,有几个是来搞推销的,其中一个向鹦鹉推荐安全套……但是,仍然有一些负责又靠谱、比较热心而且有闲工夫的市民打进去,以大妈为代表:
“哟勒,我觉得这个三哥呀,就是个好伢子!莫被妹妹耽误了唦!今年多大了?找了媳妇冒?干脆留给武汉当女婿!”
这条代表的意见赢得了靠谱群众最广大的支持;
还有以浪漫少女为代表的:“我支持小妹!为什么不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每个人都要有为爱付出一切的勇气!!!当打工妹又怎么样?凤姐也是打工妹!!!”
这条信息发出以后,以凤姐为话题的电话又打进来不少;
还有谴责情郎的,代表人物是某个打进来的热血男青年:“我靠!这样拖着不出来见小妹到底是嘛搞的?!是男人你听到节目了就站出来!”
还有老爹爹老婆婆打进来,纷纷难过地表示:“小妹应该早点回家……家里的父母亲,一定都很担心你呀……女伢,你要体谅父母心呀,虽然当时阻止你和你爱人结婚,他们也有他们的道理和难处……”
仙鹤听着,慢慢闭上了眼睛,努力什么都不去想。
终于,在无数乱七八糟的热线电话以后,在鹦鹉从头到尾都没有丝毫慌神之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了进来:“你好,我叫妞妞,是一名平面模特。”
闭着眼睛的仙鹤和听得昏昏欲睡的武汉同时在那一刻睁大了眼睛。
“妞妞小姐,你好,请问你要对这位小妹说些什么呢?”鹦鹉像是会预料到一样,语气听起来格外亲切,也格外奸诈。
“好的,”他们在收音机这头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蛇神在电话那头的激情演说,“我要说,小妹,我支持你!”她大声呐喊道,“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漫长的路,每个人的命运和选择都由自己决定,父母、出身和家庭,都阻止不了我们!我知道小妹有她自己的理想,这个理想不仅仅包括爱情,不回家又怎样,家庭不是成为束缚的理由,我们的未来会有更远的地平线!我们要看更多、更美丽的风景!女人我支持你!哦也!!!——”
激情电话线被鹦鹉当机立断的掐断了;只听他在收音机里笑着说:“啊,这位妞妞小姐的话,让我们都感触颇深呢,好了,节目已经接近尾声了,下面我们播放一首歌,送给小妹,希望她可以听到——我们明天的节目,不见不散……”
于是,喧闹的寂静之中,缓缓的钢琴声,就那么响起来了。
今天我
寒夜里看雪飘过
怀著冷却了的心窝飘远方
风雨里追赶
雾里分不清影踪
天空海阔你与我
可会变……
不断前行的汽车里,仙鹤迷茫地看着前方,可是前方除了路什么都没有。窗外的路灯一盏一盏飞速而过,好像不真实的电影,好像回到了他刚回到武汉的那晚那样……他模模糊糊地想着蛇神刚才的话,可是又好像一个字也没有听到;
武汉的家里,蛇神和云嘉笑嘻嘻地坐在客厅里,循环播放着白天《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到七仙女家》的录像,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歪歪斜斜地喝着从冰箱深处出来的啤酒,那泡沫从杯子里渗出,像被挥霍过的青春一样,流得到处都是……还有,还有眼前的收音机、电话和变声器,足以证明刚才节目里的捣乱,大部分都是他们,或者说是蛇神领头干的;
粉色的医院里,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终于都走空了,神站在逐渐暗下来的病房里,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对着黑暗中灿烂的城市夜空微微一笑;
阿七也在远远前行的的士上,听着广播里放着那首老歌,歌里反复唱着:“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被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那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仍然自由自我……永远高唱我歌……走遍千里……”然后她也把头扭向窗外,什么话都不说,眼神是丝毫不同于仙鹤那种迷茫的骄傲——也许是任,但是,她想,我还只是个小姑娘呢!任一下又有什么要紧?
广播电台大楼里,鹦鹉笑着取下麦,和同事们挥手道别,同时走到卫生间去,跳上窗子,化成本体,拍着翅膀在夜空里朝着月亮飞去……他下定决心丝毫不理会那些试图在大楼下打算对他围追堵截的粉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