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太子这样偷偷摸摸地来,自然是为了杀容华一个措手不及,打算趁着容华没有反应过来,来亲眼瞧瞧容华是不是真的要死了,对于朝廷来说,容华是西北的顶梁柱,也是皇帝的心腹大患。容华若是好好地,皇帝根本不敢贸然动他,但他若是已经命不久矣,只吊着一口气,那就最好。太子必定会想尽办法给他医治,但有什么办法呢?他伤得太重,最后还是英年早逝,朝廷会惋惜他,哀悼他,给他厚葬厚赏,这样既博得了好名声,又没了威胁。
但若是他只是病了,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下去呢?这也没关系,只要他稍微有些弱势,太子殿下带着那么多人,自然有办法让他“重伤不愈”,接着再哀悼,再厚葬厚赏就行了。
先遣的钦差就是专门来瞧容华究竟病到了什么程度,若是他们想的那两种,太子殿下不就便会到了。若容华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估计太子殿下不敢来,会找个借口在鹿洲躲着。
这些年来,容华一直在和皇帝的猜忌做斗争,他能理解皇帝处在那个位置,对他这样一个人的警惕。他真的是不胜其烦,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一直应付。
所以这一次,在钦差来临之前,容华得早些回去装病做准备,至于病到什么程度还要拿捏j-i,ng准,既要让太子觉得他威胁不大,又要让他们仍旧有顾虑不敢乱来闹什么幺蛾子。
还有,容华猜测,太子前来应该还有第二个目的。带着那么多兵,自然是冲着西北的那群“好汉”去的。
太子非嫡非长,母妃的出生也不高,却是个倾城倾国的美人儿。皇帝喜欢她,所以爱屋及乌,力排众议立了这个太子。可到现在为止,太子的地位仍旧不稳固,一帮言官大臣天天堵着皇帝说这不合礼法。
若容华死了,太子能顺利地主持容华的葬礼,收服容家军,安抚越州百姓,剿灭悍匪,与昭月、西夷交好……
那么他这个太子的位置,便能坐稳了。
想得是很不错,但容华完全嗤之以鼻。若是这个十六岁的黄口小儿真能做到这些,他立刻便带着老婆孩子解甲归田,过他的逍遥日子去。
总之,在卸甲之前,这次还得应付过去。
越王府必须要回,病也肯定要装,而且很长一段时间,容华都得待在越王府。他特别想辛沐能和他一块儿回去,但辛沐似乎更喜欢自己的小窝,不太愿意去。左右也是一个来月,容华不想勉强辛沐。
而二郎倒是非常好奇,很激动地表示要跟着容华去越王府看看。
一番讨论之后,最终决定了下来,二郎可以在越王府住,也可以随时回辛沐这边住,就看他喜欢。
傍晚,收拾好行李的容华和二郎,便要出发前往越王府。
其实距离很近,但一想到要暂时别离,容华就觉得肝肠寸断,辛沐将他们送到门口,容华迟迟不肯上马车,拉着辛沐的手,反复揉搓着说:“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千万别做家事,有什么脏活累活,留着等我回来。”
二郎吐吐舌头,道:“哪里有什么脏活累活可以做啊……”
容华没搭理他,继续拉着辛沐的手说:“我会时时刻刻都想着你的,你也要想着我,但是也别太想我了,若是你想我想得难受,我多心疼啊。”
二郎简直觉得听不下去,摇摇头对辛沐说:“爹,我先上马车。”
说这话二郎就自己上马车捂着耳朵,心想,大人们真是r_ou_麻。
就在二郎瞎想的时候,容华继续说着r_ou_麻的话:“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就算我暂时没有和你在一起,我的心也一直和你在一起。”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辛沐也实在觉得有点害羞,他抽回手,微微红着耳朵,说:“知道了,又不是要走多远。你不能回来我明白,我若有事,自然知道来找你,行了,赶紧走吧,正事要紧。”
容华只觉得心里欢喜,连忙说:“那说好了,你若是想我,记得来看我。”
辛沐点点头,摆摆手赶紧打发容华走。容华满脸都是舍不得,上了马车之后,还掀开车帘再次强调:“要想我啊!”
在容华的念叨声之中,马车终于是走远了。
*
容华和二郎走后,屋里顿时便安静了好多,最开始辛沐还觉得对自己没有什么影响,他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寂寞的日子。可也就过了两天,辛沐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老想念那一大一小吵吵闹闹的时光。
三天后,辛沐在家里待不住,总算是出了门,在附近的农田逛了几圈,脑子里全在想着之前。
这些日子本来一直都是他们三个一起散步的,每天吃完晚饭,三人便在周围逛一逛,容华和二郎在一起久了,仿佛也退化成了六岁的破孩子,俩人会捡路边的小石子当做暗器互相扔来扔去,或者追逐打闹,辛沐就在后面微笑看着他们,慢慢跟着。若是要比谁跑得快,容华便每次都是输,因为他跑上一段,便要回头看辛沐,但凡辛沐走得太慢不在他视线范围内,他立刻就要掉头往回跑。
那时候辛沐觉得他们两个人实在是太吵了,而现在一个人了,辛沐却不住地想念那种吵闹,总觉得自己有些寂寞。
正想得出神,身后便传了一个男子的声音,那声音听上去很温柔。
“你好。”
辛沐回头,看到了一个有褐色眼珠的漂亮男子,他约莫三十来岁,穿着一身花青色的锦缎。辛沐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但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