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然尚且百思不得其解三位殿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齐聚小校场,李澜已经闻声转过了头,他手上长剑漂亮地挽了个剑花,收也不收,径自将剑尖向场边多出来的一行人一指,问:”乐然,他们是谁?”
这样的举动太过跋扈无礼,别说是几个皇子,就连他们的从人都纷纷动怒,要去理论,但三皇子李沦抬手拦住了众人,微笑着上前了一步,问:”可是六弟当面?”
李澜仍然没有放下剑,大咧咧地问:”六弟是谁,你又是谁?澜儿没见过你。”
乐然忙过来压着他的手腕叫他把剑放下,在他耳边小声道:”小祖宗诶,这都是您的哥哥--不能用剑指着!”
李澜说的话足以叫人发笑,但三个皇子没有一个笑的,哪个心中都是五味杂陈不可名状,李沦脸上僵了一会儿才又挤出笑来,他伸手指了指李泾道:”这是大哥,讳泾,魏王。”
又指了指李源:”这是你四哥,讳源,晋王。”
最后才平举双手做了个行礼的姿态,只是腰挺得很直:”我是秦王李沦,是你三哥。”
李澜眨了眨眼,仔细地审视着他们,喃喃自语道:”你们就是……哥哥?”
父皇犯病的样子在心里一闪而过,李澜无意识地握紧了剑柄。
他一点都不认为哥哥是什么好东西。
只要想到他们也都是父皇的儿子,就足以叫李澜觉得不安心,何况那日提起哥哥,父皇吓得都哭了,后来又昏睡过去,所有人都很担心。
小皇子怀着先入为主的恶意咬了咬嘴唇,扭过头问乐然:”这就是澜儿的哥哥吗?”
乐然点了点头,陪着笑:”正是。六殿下,这都是--”
李澜打断了他,有些气鼓鼓地问:”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父皇不是不要他们了吗?”
在皇帝面前都放肆惯了的小皇子除非是在他父皇病着的时候,否则从不知道要小声说话。
乐然根本不敢去看其他三位殿下的脸色,一头撞死在他剑上的心都有了。
第五十九章
李泾一把挥开内侍上前去的时候,李源也已经伸手去腰间佩剑的地方。
片刻后才想起他方才面见过父皇,身上是没有剑的。
便径自向场边的兵器架走去。
李沦面上仍旧沉稳,但面颊微微绷着,用力地切着后齿。这一次他没有再拦着他的兄弟。
倘若父皇偏爱的兄弟文成武德,天纵之资,耀眼无匹,他尚且可以觉得慰藉,但李澜不是。
这个幺弟除了样貌,甚至没有一点值得称道的地方。
竟还沾沾自喜,大言炎炎。
他最小的弟弟比四弟李沦还要高一点,面上的神情却与五六岁的童子也无甚差别,眼里厌恶的意思更不遮掩,叫他们这些不被父皇看在眼里只得小心做人的皇子心里越发酸胀。
李澜正和乐然抱怨,猛地转过头,就看到他的两个哥哥各自提剑下场。
--只有李沦站在场边,但也没有阻拦的意思。
李澜眯了眯眼,再次举起剑来,直指着他的两个兄长。
李源扬了扬下巴,阻住气势汹汹的李泾道:”本王和六弟年纪近些,还是本王和六弟先搭搭手,省的父皇觉得大皇兄以大欺小。”
宣政殿上,刚刚接受完使臣朝贺的皇帝举起手中的蝉翼玉杯接受使臣们祝酒。掌中玉杯薄如蝉翼,是极为难得的珍宝,本有一对。李澜爱不释手,向他讨了一个。
想起爱子的时候皇帝的表情便会柔和许多,他将酒杯举到唇边,忽然颜色一变,转头几乎是喝问乐意:”澜儿这会儿在哪里?!”
……
李言来的时候就看到李澜正和他的嫡长子拿剑互相指着,三尺青锋刃光如雪,映着天光,白得叫人目眩。
李言觉得目眩。
李沦因为没有下场的缘故,第一个看见了他,急忙跪下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
他的声音不大,但也没刻意压着,李源和李泾都听见了,纷纷收了剑跪下行礼叩拜。
唯独李澜闻声,只是怔怔地转身向他这边看来--连手里的长剑都不曾放下。
李言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李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