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志做了不少菜,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家里来了多少人似的,楚慈微微皱眉埋怨了句,裴志只是笑笑:“你难得好起来一些,哪怕一道菜尝上一口也是好的。”
楚慈不和人打别,反正也没什么用,说了人也不听,就自顾自端了碗坐在桌前吃着。
裴志则一边夹菜,一边时不时的用余光偷偷瞄楚慈几眼。
楚慈早看出来了他这幅心事重重小心翼翼的样子,想着还是给人的台阶好:“你是不是有话想和我说?”
裴志先是笑笑,接着深吸一口气道:“嘿嘿,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咱们楚工的眼睛。那个……你烧了三天,上次去医院拿的药都快吃完了,所以你看,咱们是不是……”
“好,你安排吧。”楚慈又夹了一筷子溜肝尖,爽利地答应了。
裴志倒是吃了一惊,没想到楚慈会这么痛快,毕竟以前去一趟医院都得连哄带骗的,嘴唇得磨掉一层皮才能把人说到医院去,今天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下来,很是让他讶异。
楚慈心里自然是知道裴志那点儿小算盘的,裴志打算软磨硬泡的让他去配合治疗的计划越发的欲盖弥彰,他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半配合半推脱的应付着罢了。
毕竟,前几天刚回到北京时去医院搬了那么多药,就算是他这几天烧的厉害,那也没拿药片当饭吃不是?哪能那么快就没了。
楚慈胃口实在是大不如前,哪怕想让人开心,也吃不了几口。他把碗放下,扯了张纸巾抹抹嘴道:“对了,裴志,我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你一下。”
裴志赶紧把自己嘴里那口吃的吞下去,放下碗筷看着他道:“嗐客气什么,有什么事儿你尽管说就是。”
楚慈嗫嚅道:“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下,我的养母……还有弟弟……他们被葬在什么地方了……”
“啊?”裴志显然是没想到楚慈会说这个,不由得一怔,“他们不是葬在京郊公墓嘛?这个你不可能不知道的啊?”
“那天,韩越为了逼我跟他回去……掘开了他们的坟墓……我……”楚慈说到这里,不由得一哽,随即又苦笑道,“虽说希望不大吧,但我还是想问一问,他们有没有被重新安葬,葬在了什么地方。我不知道自己还剩几天了……若是能再去看看他们……我就没什么遗憾了……”
裴志听的红了眼眶,把瓷碗重重的往桌上一砸:“我操他妈!韩越这王八蛋真不是个东西!这他妈还是个人吗?!”
楚慈苦笑着劝道:“无所谓了,已经这样了。”
裴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着楚慈道:“行,行,我知道了,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定去给你查清楚。”
楚慈笑笑:“多谢了。”
饭后,裴志先给医院打了个电话,找人安排上了楚慈下午的治疗。他可不想像上次似的,没提前打好招呼,让人在医院里熬了整整一天了。
他怕,楚慈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楚慈的确是经不起折腾,刚一放下碗便又躺会床上歇着去了。
病魔缠身,他总觉得精神被耗的一天不如一天,现在常常会觉得困倦,没做什么就会觉得很累,很想睡觉。
他拉过被子裹在身上,心想,说不定不久以后的哪天,自己就会在睡梦里去了吧。
那样也好,能少受很多罪呢。
一个人这辈子都没能过上好日子,临了了能少受些苦,就觉得是了不起的甜了。
☆、逢
到了医院,医生还是那些楚慈听到都快会背了的废话,什么病情又加重了啊,建议住院配合治疗啊,现在开刀还能有一线希望啊,要保持心情愉悦啊之类的。
但很可惜,楚慈完全不在乎病情加重到了什么程度;也坚决不会住院配合治疗;更没兴趣在入土为安前让自己挨上一刀;至于心情愉悦,那就更扯淡了,他的生命里已经有将近十年和这四个字毫无瓜葛了。
裴志照旧是一边听一边叹气,楚慈躺在床上一脸漠不关心的看着他们忙活,那样子活像得了病的那个是裴志一样。
他们俩一个是知道把人拖来了没用但还是要拖,一个是明知道来了是要干什么但死活不配合。简直像两个做游戏做不到一起去的幼稚园小朋友在怄气。
但楚慈总是能赢得战斗的那一方,裴志输就输在,死都不会像韩越那样勉强他做任何事,一切都尊重他自己的安排和想法。
到了一楼大厅,裴志去缴费口缴费,楚慈就一个人坐在休息区的长凳上歇着等他。
突然,人头攒动的一楼大厅里,楚慈恍惚间仿佛看见了任家远的身影。
他们当初就是为了避开任家远才没去他工作的那家医院的,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碰见他?
楚慈心里一阵儿波动,离开了休息区,钻到了一个能看清他们却又不容易被发现的角落里。
刚一藏好,他就瞥见了那个对他来讲如同噩梦的身影。
——韩越。
任家远一边笑吟吟的跟在韩越身边,一边打趣儿道:“你瞧瞧你,去给丈母娘扫个墓都能把自己扫到医院来,你可真是越活越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