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在外面混的,谁没个假名?谁记得那么多啊?没别的事,我就先睡了。”
“穆砚。你认得穆砚?”穆野晟问出了口,死死地盯着汪择洋,等着他的答复。
汪择洋安静了,双眸清澈地近乎空洞。对视良久,汪择洋“噗嗤”笑出了声,说:“大叔,你傻啊,你当我们那时候是在喝茶聊天呢,谁还管谁是谁!”
“汪择洋!别瞒我。”
汪择洋移开了视线,面上没了颜色,他说:“大叔,拜托不要再问了,我不知道。我不想再想以前的事。”
“汪择洋。”
“每个人都忙着逃命,谁会管谁那么多。”汪择洋扯了个笑,胸口起伏加快,他“哗”的一下站起了身。
穆野晟一把拉住了他,忙从怀里掏出另一张照片,问:“这个。谁戴着它?”
照片上是一块满绿色、全透明的寒玉,它中间的纹理宛若盛开的牡丹被一条翠色的蛇缠绕。
“所有人,我们所有人……”汪择洋深呼吸几口气,“我们脱得连毛都不让带。我,我不知道。”
汪择洋甩开穆野晟的手,似乎已经忍耐到头了,再继续下去,他就要失控了一般。
“不,小择,你再想……”穆野晟的声音变得急切起来,急切中隐约带了几分祈求。多少年了?他找了多少年了?他找了多少年都只有这一次有过那人的消息。这一刻,他是怕了,怕希望没了,他再也撑不住了。
“够了,”汪择洋吼了一声,很激动的模样,但是很快他又平静下来,说,“对不起,大叔。”
“小择……”
“对不起。”汪择洋扑到了床上,翻个身,用被子将自己包了起来。
手里的照片掉落在地,当无数次的希望成为失望的时候,他还剩下什么,是继续奢望,还是该绝望了。
汪择洋终是不忍,他不想穆野晟难过,他想能多告诉他些什么,他想帮他。他想,可是他不能。站回穆野晟的身旁,他想或许他还能给他些安慰。
穆野晟抱住汪择洋,心内愈发坚定:只要还活着就不能放弃。
“睡吧”穆野晟再抬起头,面色淡然,仿佛伤痛未曾来过。将汪择洋拦腰抱起,扔到了床上,穆野晟说:“一起睡。”
“不行。”汪择洋挣扎着往地上爬。
穆野晟拉住汪择洋的腿,将人拖了回去。汪择洋又要往前爬。
穆野晟说:“你想去哪睡?”
汪择洋扭头,房间的格局变了不少,他以前睡角落,现在床就放在角落;以前睡沙发,现在沙发成了单人沙发。
“过来,我不动你。”穆野晟放低了音调,进了被窝,朝汪择洋伸手。
犹豫几秒,汪择洋也跟着挨着穆野晟躺下了,哆嗦两下,又往墙角靠。
穆野晟也跟着靠了过去。汪择洋无路可退,便干脆往前去,缩到了穆野晟的怀里,蹭了两下,笑嘻嘻地说:“真暖和。”
揉了揉汪择洋的发,穆野晟便没了其他动作。汪择洋卸下警惕,入梦前,隐约听到有人在耳畔说了对不起三个字。
梦醒之际,汪择洋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争吵。
“常明,怎……”好像是穆大叔的声音。
……
“他是个人吗?你见过他吃……”那激动地声音转到高处,蓦然被掐断。
汪择洋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又忙闭上,只听到那人像极力隐忍着什么,颤抖的声音继续说:“他根本就是头狼。穆大哥,他就是头吃人的狼!你不该……”
“你出去吧。”
“穆大哥。”
“我心里有数,出去。”
“是。”
汪择洋觉得周身发冷,裹紧了被子。他是头狼!如果他不是狼,如果当初他不咬死那个人,他不分给他们那些肉,他不带着他们……他们谁还能逃出来。
事情过去了,活下来的人,却厌恶甚至狠他了。
是啊,他是头狼,因为他曾经凶残过,他令他们恐惧了,他令他们想起自己如狼一样残忍的本性,于是他们厌恶了,厌恶噬人的自己,更恨带着他们噬人的汪择洋。
汪择洋从不在乎对别人的影响,只是当梁常明要将一切说给穆野晟听时,他还是止不住地感到心寒。
汪择洋睁开眼,看着坐在他身旁的穆野晟。穆野晟伸手揉了揉他的发,无言。
“大叔,我叫……”
“都过去了。”
两人同时开口,尔后相视一笑,一切都过去了。
第 13 章
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跟着穆野晟到处跑,汪择洋跑不起了。苍澜说:“避免剧烈运动。”
于是汪择洋在穆野晟手下讨了个守门的活,白天黑夜待在保安室,虽然汪择洋回来后,穆野晟并没有再对他怎么样,但啥事都得保险起见,能不和他搞暧昧就尽量不要搞。
门卫本来就有两人在轮班,再加个汪择洋,也就是个吃闲饭,做摆设的。他便有了时间到处逛,还回过几次孤儿院。奚泖被人包养后,没再露过面;孤儿院没有多大变化,同样的阴沉,凄冷;但守门的老头日渐衰老;而孩子们已经长大,有些已经离开,又有些住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