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晚饭后,齐康又去保安室打了个转。汪择洋正看着书,见了齐康笑呵呵地叫,老弟。两人正闹着,听到门外有人喊哥。
汪岩穿了一件运动衫,背着褪了色的包,打着寒颤,扶着单车站在大大的白纸灯光下,朝汪择洋挥手。
汪择洋将他拉进保安室内,丢了件外套给他,问啥事。
他说难得放假,骑了单车来,想和汪择洋一同回孤儿院。
杏林孤儿院很偏远,路上行人少,天又暗,夜又冷,这夜里骑单车,汪择洋想想都觉得好玩,便对齐康说了句,又想回去了。
齐康望着汪择洋放桌上的书微微失神,应了好,显然,汪择洋弟弟的出现让他寂寥了。
齐康神经纤细,偶尔泪腺发达,但也并不是多么的愁善感。这会儿突然寂寥了,汪择洋的弟弟只是个引子,投射出的是苍澜。
为了汪择洋躺医院那事,齐康没少找苍澜麻烦,苍澜那会儿转了性似的,你咋弄他,他都能当没事,照样和齐康该说的说,该气他的照样气。
人也是带感情的,他齐康对苍澜也没什么不喜或者讨厌的,再说汪择洋的事怨苍澜,确实有点亏了苍澜。渐渐的,情谊被齐康折腾出来了。
看着汪择洋醒了,齐康对自己做过的事也都没计较,都忘了,转过身,还以为他和苍澜能算是朋友。可那人一下子冷了,和齐康撇清了,距离拉开了,齐康莫名,于是感伤了。
望着汪择洋坐着单车远离了自己的视线,齐康摇摇头,他是真的不懂苍澜。
汪择洋坐后座上,摇摇晃晃,还没吹够冷风,就靠汪岩背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汪择洋发现自己在汪岩怀里,伸手触动汪岩结实的胸肌。汪择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才意识
到,汪岩已不是那个留着鼻涕,又黑又脏的小个了,现在的汪岩比汪择洋还高几块豆腐。
汪岩放下汪择洋,抿着嘴忍笑,尽量让自己的兴奋看起来低调些。
汪择洋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一巴掌拍他后脑勺,骂道:“笑个毛啊笑!”
这一说,汪岩笑出了声,不留神,被面前的树桩绊了一下。
两人已经入了孤儿院,身后大门上“杏林孤儿院”几个字已被锈迹遮掩,面前一条长长的林荫道,清冷的月光将鬼魅的树形印在潮湿的地上,厚厚的树叶铺在地上,经过处飒飒有声。
一佝偻的老头黑暗中摸索着将汪岩的车锁在小树旁。
第 14 章
汪择洋见一佝偻的老头黑暗中摸索着将汪岩的车小心地锁在小树旁。
守门的老头也是院子的老管家,又抠门又凶的倔老头,除了奚泖和汪择洋,其他人都厌恶透了他。
汪择洋喊老头,老头回过头哆嗦了两下,突然破口大骂,说:“白眼狼!还想找小泖?门都没有。你给我滚,滚出去。”说着老头抄起旁边的扫把就要打人。
汪岩拦着,忙劝着,说:“老家伙都第几回了,还认错人。是我哥,不是冯舀!”
汪择洋也不言语,就在看着两人乐呵。
老头看了好一会人,终于用打着摆子的手开了挂在门口的破灯。
一张丑陋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异常狰狞,满脸蚯蚓一样的皱纹,一道深深的疤痕横过老头左半边脸,左眼眶早些年就空了。
老头见是汪择洋,嘟囔几句,没了凶恶,也没了冷漠,还隐约露出几分亲和。
汪择洋钻进老头矮小的木屋,里头乱成一团,还有一股浓浓的霉味。汪择洋随便找个
地就坐下。老头子为了省那几分钱的电,掐了灯,屋里伸手不见五指,越发地冷凉起来。那老头偏偏这晚着了魔一样的话多。
汪岩连打了几个哈气,哆嗦几下,呆不下去了,说了声,就跑了。
汪择洋觉得亲切,心里竟升起几分感伤;恍恍惚惚想起小时依在汪老头的脚边,看着红彤彤的夕阳消失在远山后。
汪择洋拉住老头的手,暖暖的,和汪老头的一样,那时的汪老头总会一下一下地顺着自己的头发,然后说着遥远的故事。
老管家愣了一下,摩擦了两下汪择洋的手,说,怪凉的,该添衣了。
一句似是无意的关怀听得汪择洋心里蓦然泛了酸,想靠老头腿上,又不能,他终不是汪老头。
那夜两人都感伤的没有来由,老头话也多,那一晚好像说了他这辈子的话。汪择洋事后想起来:老头是真把他一辈子的话都说完了。
老头在天明前死了,死的很突然,突然中风死的。
汪择洋睡梦里听到有人嘀咕,猛地坐起身发现奚泖在摇晃着他,因为力气太弱,以至于只晃动了他的手,奚泖说:“伯伯死了,你帮我办丧事。”
汪择洋还以为自己做梦,倒下又要睡;眼一闭,浑身都毛了。被幽灵一样的眼盯着,汪择洋清醒了,奚泖就像穿透无数的死魂才看到他,那话语呆板、冰冷,愣是汪择洋再胆大,也被吓了一跳。
老头这一辈子都生在孤儿院,他看着奚泖长大,那些不见天日的日子都是他陪奚泖度过的。汪择洋不敢想,老头的死对她打击有多大。
奚泖浑身都是冷的,唇色同面色一样苍白,还特冷静地将事情交给汪择洋,又说自己是上班时间跑回来的,得回去,若请得了假,下葬那日再来,说着要走。
冯舀强忍着要蹦出来的狠话,说,他送她。
汪择洋给拦下了,冯舀那小子对奚泖打的什么心思,汪择洋清楚,这会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