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京之前为何都不曾看我一眼?
“还是问她,我中了探花之后,她有没有以我为荣?”
程询拍抚着他的背。
董飞卿又笑了笑,“说来说去,我最想问她的只有一句话:我就那么让她嫌弃么?”
程询温声宽慰:“你只是与她的缘分浅薄。”
董飞卿仍在笑着,但那笑容透着孤单寂寥。他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是在同一年,程叔父和他的父亲董志和离京外放,前者去了广东,后者去了广西。
父亲身在广西的时候,祖母给父亲物色了一名通房,三年后,通房生下一子,抬了妾室。
妾室的事,引得母亲对祖母生出不满,婆媳两个起争执的情形越来越多。偏生祖父是个嘴碎的,婆媳两个起争执的时候,不知道喝止,只一味帮着发妻斥责儿媳妇,全没个一家之主的样子。
一来二去的,三个人的矛盾愈演愈烈,祖父祖母甚至放出了迟早勒令儿子休妻的话。
他被家里乌烟瘴气的氛围弄得头疼,觉得长辈们都不正常,办的事都上不得台面。
没错,他从小就嘴毒,说祖父祖母没个长辈的样子,一点儿气度、涵养都没有,而且也不会管教下人,下人但凡有点儿规矩,也不敢把府里的事传得街知巷闻。
祖父祖母气得不轻,冷笑着说他到底流着一半外人的血,长大后怕也是个白眼儿狼。憎恨儿媳妇之余,顺带着迁怒到了他头上。
他也指责过母亲。那次,他起初认认真真地对母亲说,您就不能忍一忍么?要不然,带我去外祖父家里住一阵。祖父祖母到底是长辈,就算过错全在他们,外人也会暗地里笑话您不孝。
母亲就剜了他一眼,说大人的事,你懂什么,少指手画脚的。
他气呼呼地说,要不是家里鸡飞狗跳的,我怎么会总去别人家住?您只顾着跟祖父祖母吵架,弄得他们都不待见我了。您要是有本事,就吵出个花样来,把他们制住,要是没那本事,除了祸害您自己的名声,还有什么用?再说了,有涵养的人,才不会像您那样,动不动就红着一张脸、瞪着眼睛挖苦人。
母亲听他连珠炮似的说完,瞪了他一会儿,给了他几巴掌。母亲温暖的手掌打在后脑勺上,很疼。
挨打之后,他跟母亲闹了好几个月的脾气。
母子相见,母亲见他总没个笑脸,就说丧气,挥手让他滚出去找唐家、陆家的孩子玩儿。
他满腹怨气,跟修衡哥、开林哥蹭吃蹭住的日子越来越久,偶尔回家,也只是拿自己的书本,躲着母亲。
几个月过去,母子两个竟真的生分了。面对着母亲,他总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气人的话张嘴就来,哄人的话想半天也闷不出一句。
母亲长期肝火旺盛,没心情跟他说话,相对来讲高兴的时候,会多赏他一些物件儿,让他转手送给两个异姓哥哥。
父亲回京述职那年,祖父祖母说到做到,勒令长子休妻。
而母亲要争的结果却是和离。
随后,祖母对母亲下了狠手:言之凿凿地指责儿媳妇出嫁之前曾与一名男子私相授受,成婚后也藕断丝连。不但在家中说,且吩咐下人把这消息传扬得街知巷闻。
母亲和娘家针锋相对,翻出了祖母年轻时的旧账,历数祖母成婚前后曾与三名男子暧昧不清。
祖父祖母气得双双病倒在床。
他听说之后,整个人懵了:双亲和离之后,他怎么办?
长辈们像是一起把他忘了。
他住在程家的日子越来越久,温柔美丽的婶婶特意腾出时间开解他,陪着他,总给他做好吃的。
到了,父母的姻缘以和离收场。
母亲带着嫁妆离开董家那天,一早跟他说了和离的事。
他茫然地看着母亲,问她,我呢?我怎么办?您能不能把我带上?
母亲苦笑,摇头,摸了摸他的脸,说只要你愿意,每隔三两日就能去外祖父家找我。
他没来由的委屈、气闷,说您何时想我了,派人传话给我,我得了信就去看您。
母亲叹了口气,说好,随即神色黯然地上了马车。
他茫然地跟在马车后面,跟了很久。
马车越走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