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颜离熙希望答案是最后一种,因为他已经找寻这样的人,很久很久。
“宾大人,奴才……有些疲累,请允许奴才先行退下。”
暖暖地笑着,他如此请辞。
第四章
之后三四天,慕容帝一直没有在古华轩出现。
一面暗自庆幸,另一面又为旱情而焦急,兄长遣出的信鸽只能落脚在外城会管里,是故所有音讯都被隔断。才几天工夫,宾与怜就有了形销骨立的先兆。
出入古华轩的宫人很少,除去提盒送饭的宫女,便只有颜离熙一人。不出门时,颜离熙总喜欢穿一袭单袍,坐在窗前和宾与怜聊天。
头几天两人生疏地互称“大人”和“公公”,等到熟稔下来,就改称“与怜”和“离熙”。然而颜离熙更喜欢让与怜称呼自己的字,“解之”。
“道人卜我八字混沌,纠缠错结,是故取名“离熙”,而取字“解之”。是不希望我坠入世俗纠葛,血本无归。”
春色旧了,夏的油绿漏过冰裂纹的窗格延伸进来,修长的竹叶扫着离熙的肩,他将墨色长发随意披在身后,几缕还悬在竹枝上,薄青固地绫单衣下一双修长的手下意识地绞在一起,那细长五指是最让宾与怜羡慕的存在,看得出是经过书画的长期历练。
颜离熙的脸不是健康的象牙色,而有些苍白——这是大多数宦官的通病,不过他有温暖的笑容作为润泽,所以看起来柔和,像羊脂白玉。
“克扣赈灾粮饷,绑人拉纤……原来秦江漕运已到了这种地步。”
轻轻合上宾与怜重新写就的奏折,看着对方一脸的浓重焦虑,颜离熙摇头。
“沮丧又有什么用,就算圣上立刻批阅你的奏折,漕运之事也不可能即刻得到解决。”
漕运历来是朝廷运输命脉,能在这上面打主意的自然也不是等闲之徒。宾与怜始终还是年轻气盛,看来要琢磨成才,还得加以时日。
看着那张清秀的脸上显露出与年龄不相称的焦躁表情,颜离熙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听见外面响起嘈杂的脚步声,接着就是随行太监一声尖厉的通传:
“梅妃、兰妃驾到~~~~”
“奴才颜离熙参见二位娘娘。”
“臣宾与怜参见二位娘娘。”
虽不清楚慕容帝的两位妃子因何造访,但从离熙的眼神中便知道来者不善,尤其是父亲贵为当朝国师的梅妃,更是得罪不起的人物。
古华轩里,两名珠环翠绕的女子坐在上首梨花靠椅上,与怜和离熙则垂首长立。
“你,就是新科探花?”
虽没有抬头,但从美好甜腻的声音上就能判断出是位养尊处优的美人。宾与怜应了声,随即听见衣摆环佩的摩挲敲击,是其中一位站了起来。
因为低着头的缘故,宾与怜只能看见荷叶裙摆下一双藕荷色掐金的绣鞋小脚,慢慢悠悠走到自己面前。
“宾探花……果然是好人物。”
甜得发腻的声音这样说,言语虽是赞美,但语调却无比冰寒。
宾与怜还没有觉出这话中的玄机,颜离熙却已先反应了过来,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另一个雍容的声音阻止。
“颜公公,这里没有你的事。”
颜离熙张着嘴徒劳地定了定,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站在宾与怜面前的那个妃子,伸出套着三四个指套的柔荑来,抵上宾与怜的眉眼,慢慢抚触,尖锐的黄金指套在他脸上留下冰凉触感。
“唇红齿白……这就是皇上喜欢的模样……”
那五指,逡巡几度,然后沿着颈项慢慢向下,带着一些暧昧和戏谑,分明了的挑衅。
“这,就是圣上宠过的身子?”
她到底把他宾与怜当成何种人物了?女人么?
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焰,思考着是狠狠地甩开那女人还是就着这个趋势将计就计地“调戏”一回。总之,这恶气无论如何都要抒解。而就在这时,衣服后摆被轻轻拉了一下,与怜微微扭头,看见了颜离熙暗示反对的眼神。
“不要轻举妄动。”
然而还是年轻气盛。
宾与怜忍不住隔开那攀附在自己胸膛上的玉手,然后尽量平静地回话:
“男女授受不清,请娘娘自重!”
啪!
话音未落,一个耳光就凌厉地扬了过来。
那女人就在等这句话。
“大胆,你竟敢说本宫不守妇道?放肆!”
猝不及防,脸上几道火辣辣的痛。惊怒之下,宾与怜抬头,他看见面前女子恶意地笑,而那一直端坐在梨花椅上的妃子则仿佛对一切视而无睹。与怜脑中一股冲动沸腾灼烧起来,若不是双手被颜离熙牢牢拽住,说不定……
然而自认占了上风的女人并不打算就此休止,听说皇上几天前从古华轩盛怒而去,她要趁这个机会解决这可能的敌人。
踮起脚,扬手又要狠狠落下,女子力道虽不大,但指套尖尖却能带来异常的痛楚,到时候再在圣上面前来个“恶人先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