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香。
这拾金巷听名字就很吉利,仿佛这巷子里家家户户敞开了门就有金可拾,而实际上,也的确曾有人在这里捡到过金子,那人姓陆,后来靠着一锭无主的金子富甲天下,在隔壁街上修了间庭院。
如今沧海桑田,物是人非,金是拾不到了,而拾金巷和陆家巷子则留了下来,互相紧挨着。
自从离了信安县,余锦年已经很久没再做过杂酱面了,今日突发奇想,随便搜罗了点儿杂菜,一块巴掌大的肉,给那四五个番商做了顿手擀面。虽说面不是他亲手擀的,菜也不是他亲手切的,他只是抄着手、动动嘴,看着厨娘调了一锅色香味俱全的酱头罢了。
之所以懒成这个样,全然是因为季鸿在旁边盯着,不许他碰冷水,不许他过度劳累,连他拿起久违的菜刀来挥舞两下,季大人都如临大敌,仿佛要将那刀碎尸万段。
炎炎夏日,余锦年披着素纱衫,腰挂一筒养胃红枣茶,面前捧着一碗从陆家巷子送来的热乎米粥,云淡风轻地听着对面几个番商将杂酱面吸得溜溜作响,俨然是提前过上了老年生活。
然而番商就是番商,喝不惯大夏的陈窖,一口呛出了鼻涕泡来,张嘴就是一串鸟语,意思是“辣辣辣”。余锦年看在眼里,痛在心里,用官话连连嘀咕三声:“可惜,可惜,可惜!”他伸手偷偷去摸,被季鸿一把将酒壶夺走,转身递给段明收了下去。
“唉!”余锦年叹一声,“我惨呐!”
那几个番商自从自家通译病死了,已有好些日子没跟大夏人打过交道,被段明不分黑白抓紧了府衙大牢以后,更是过了几天悲惨的日子。这会儿遇到个能听懂他们说话,不仅将他们救出大牢,还把他们车上那些货物都如数归还的大夏人,心里感激,听余锦年说是想要他们车上的卤盐,二话不说就全都送给了他,那盐块本是他们用来制碱的,既然余锦年想要,也就送他了。
其中一个番商与余锦年相谈甚欢,说到一半就跑到院中,在货箱里翻了翻,捧出个结实密封的小木桶来。
季鸿只听他们叽里呱啦一通番国话,那棕红色头发的番人就把木桶往余锦年怀里推,余锦年也以番话回了几句什么,大抵是什么感谢之词,然后高高兴兴地接过了木桶。
他此前一直觉得大夏之外不过是些边陲小国,番人更是言行粗鄙,衣冠不整,难登大雅之堂,这会儿倒是望着余锦年发起呆,听少年将那一串番语说得泠泠悦耳,之后轮到番商说话时,他眉中又隐隐现出不悦——心里那杆秤都不知歪到哪里去了。
而余锦年之所以高兴,则是因为这番商送他的不是别的,正是一小桶葡萄酒。
余锦年这两年酿过不少不同种类的酒,各有滋味,只是葡萄一味,总觉得缺了点滋味,后来想想,或许是少那一点橡木桶的香气。平白得了一小桶葡萄酒,余锦年高兴都来不及,生怕季鸿又给他没收了去,从拾金巷回自家院子的路上一直抱得紧紧的,进了院门连应承姜小少爷寒暄的心思都没有,拔腿就往后院跑,其小心翼翼之姿明显到就算是个傻子,都能看出他是想藏东西。
季鸿长臂一展,门神似的拦住了他的去路,余锦年连人带桶一头撞进他的胸膛,哎哟一声,脚下倒退两步,抬起头来朝拦路美人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
“何物?”季鸿道,“我瞧瞧。”
“没、没什么,小玩意罢了,一只旧木桶有什么可看的。”余锦年目光闪烁,此路不通,另换一路,扭头往姜秉仁的房间跑去。然而果不其然,还没逃得几步,就被段明等人堵在了门前。
“只是看看。”季鸿走过来,面上依旧是对他独有的温润。
余锦年抱着桶,不舍得给他,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