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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慎思台下血锥心
自那以后,楚天佑每日早早出门,每天到深夜才回来,脸上隐隐的能瞧出些许疲惫,眼底微微发青,却无损他自成的清华贵气。尽职尽责的邵小厮每日鞍前马后地照顾他,端茶送水、添衣加物,全不用人吩咐。
照他这个忙碌程度,楚荆言都没怎么跟他碰过面——她也忙。不过,听邵小厮的心疼抱怨后,她便心知他是个怎样的忙碌情况了,却也不问,每日在自己房里捣鼓药材,开半扇窗的屋子里到处是药材,有金玉莲、马蹄子、凤栖梧、穿山藤等等,这些都是楚荆言回到白府从自己的小药室里搬过来的,至于这些药的来源,大部分还是出自自己住了多年的深山——在师傅的指导下她采药采来的,当然,有些还是机缘巧合下购来的,透过半扇开着的窗可见她精致如玉的下颌,闪着流雪的清光,而桌子上她手中的切刀有节奏的一上一下,刀身锃亮锃亮的,卡擦卡擦几声,百年血参就被切成了几片,然后放进药钵里,她神情严肃认真,白皙的手中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心中只希望能比当年制成的速度快些,尽快弄出压制蛊毒的药,有时弄着弄着,便会想,如果当初自己学的是蛊医,是不是早摆脱自己身体里面的隐患呢?是不是就不会“医者不能自医”呢?
只不过,蛊医,哪有那么容易见到?她也只在一次无意中听那个人讲起过这个词而已。况且,有好看师傅教自己,已经是福分了,怎么能再贪心呢?
低头扯着嘴角笑笑,手中的药已开始散发出浓郁的苦涩味……
到了第十日,她终于从一屋子的苦药味中抬起头,双眸熠熠生辉,像是商陆雪山上最亮的明星,手中用纹白色珊瑚的蓝釉瓷瓶装好制成了一瓶黑如墨玉的药丸,她看着手中的瓷瓶,唇角轻扬——比当年的速度快了有五天呢。
而与此同时,邵刚的突然回来,也使她突然清醒过来,这一天,原来也是正月十五——上元节。
云京的大街小巷,灯火明亮,几条主街头上因办花灯节而人影攒动,熙熙攘攘,百姓们的脸上,特别是那些好不容易才能放出家门的大家闺秀们,眼中都盛着如火欢腾的笑意。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烟花灿然。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百姓们准备彻夜狂欢,足赏风华。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不管名门闺秀还是小家碧玉,都悉心装扮,争妍斗丽,不知多少有名气的胭脂水都涂抹在身,暗香盈袖,乐赏花灯。
而此时此刻,伫立在城东的君临楼上,只有两个人。
楚天佑一袭白衣加身,披着月白色的棉裘,望着这通火通明,如梦似水的云京城,双眸,悠远而深邃。
而白燕翩,在服过一粒药丸后暂时压制住了体内不断作祟的蛊,一番彻底的梳洗过后便遵照楚天佑让邵刚传回来的口信来到这楼下与楚天佑会和,她依旧是那一身在一醉楼穿的蓝衫,戴着楚荆言的面具,一言不发,站在其后。
其实她没想到,他在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短暂休假里,会以这种方式来度过元夕——只是静静的站在高楼上,看着别人欢度佳节。
只是别人过节,而已。
她心突然间有些涩涩然,脑海中似乎闪过一些画面,有些话语回荡在她耳际,却听不到。却不知,鹄立在她前面的那人,满怀亦是涩然,却听得清她听不见的被岁月的风吹过的话——欠我的,元夕呢?
她只僵着脸,暗想,早闻晓,君临,是他题的字。
从那时起,他就站在君临天下的高度了罢?她放轻自己的眼神,看着前面那人的背影。
“明日不用去涵海院,陪我回一趟书院吧。国主会亲临,检阅书院去年的成绩。”楚天佑不知为何,心情不是很好,一直沉默着,却突然间说话了,没有回头,语气也很平淡,听不出丝毫起伏。
白燕翩心一惊,收回眼神,微颔首,也不管前面那后背向着她的人看不看得见,去就去。
只是,谁也不知,明日会发生何事。
月华铺洒成练,缠绕着他们,那么轻,却为何,有了重量?
正月十六,上元佳节刚过。司马浩天于巳正时分亲临韵墨书院,检阅上一学年学子的成绩——这习惯,已经固定三四年了。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回,司马浩天的銮驾进入书院,稳稳落于慎思台上后,竟然在正四方加了四扇屏风——
听闻国主身体微恙。微恙?
那四道屏风,是用南海特别进贡的鲛丝制作的屏面,不能从外面看到里面,却能,从里面看清外面。而四道屏风外,还左右各站着两个神情严肃的一等侍卫